被当成待处理的滞销货，跟随田百户来赴宴的，正是赵鲤。</P>

她并不知石宾的心路历程，若是知道，少不得让他好好思考一下，重新组织语言。</P>

跟随石宾进了石家。</P>

石家是江南的大茶商，筑于湖畔的院子，精致异常，又名拂水。</P>

垒山环石，台榭星罗。</P>

整个架设在水上的曲水回廊，画阁朦胧。</P>

很是叫赵鲤开了眼界。</P>

只是在回廊两侧的屋檐下，悬挂着的各式花灯，有些败胃口。</P>

只见廊下各种形态、各种类型的花灯高悬。</P>

有竹木扎制的传统灯，也有镂空的螺钿贝壳灯。</P>

还有四面皮影灯……</P>

具是兔儿形状。</P>

或是匍匐林间，或是拿着药杵捣药，或是正在拜月。</P>

内置的烛光，透过花灯，在地面投下一个个活灵活现的兔儿影。</P>

跟赵鲤一样患上兔子过敏症的田百户，本就能吃两个小孩的阴沉脸，越发垮了下去：“怎么那么多兔子灯？”</P>

石宾一直关注着他的神情，见他脸色不好，急小心翼翼解释道：“小女喜欢兔子，今日正值中秋，就……”</P>

“田百户，若是不喜欢稍后便命人撤下。”</P>

别看田百户只是百户头衔，但跟江南道千户一样，相较于其他地方，百户的头衔跟盛京一样值钱。</P>

像是石家这样的商贾，若是有心问难，一句话就能让石家生意寸步难行。</P>

从前田百户冷面黑手，谁的面子也不给，可谓油盐不进。</P>

今日肯赏光来石家，实在是莫大机会。</P>

因而石宾对田百户态度，可谓极其谄媚。</P>

田百户却是若有所思摆了摆手：“现在不必撤了。”</P>

摆都摆了，以后石家也没机会这样热闹，就叫他们最后再欢一把。</P>

只是石宾的女儿吗？</P>

田百户和赵鲤暗自交换了一个眼神。</P>

赵鲤微微颔首。</P>

待走到会宴的水榭之中，所见中秋祭祀排场和案头清贡，又让赵鲤开了眼。</P>

通铺毛织地衣不算，所设屏帷、坐具、案几尽是上等紫檀。</P>

正值天热，每个坐具后边都有一个小斑竹编织的纳凉竹夫人。</P>

上面五色玉嵌成蛟龙云水之状。</P>

夏日抱之，通体清凉无汗。</P>

而在清贡的长条案上，则是摆着双人合抬的巨大瓷盘。</P>

瓷盘中冒尖堆着祭月的江米团子。</P>

往常来说，清贡的案桌旁边都应有各色瓶花、插花。</P>

按照季节和场合，还有十分的讲究。</P>

但石家的清贡案桌旁却没有。</P>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穿着月白长裙作奔月仙娥打扮的美貌侍女。</P>

这些侍女手中捧着各色插花。</P>

石竹、水冬青、美人蕉……</P>

竟是用人，来充作了肉身花瓶。</P>

奢靡至此，叫人惊讶至极。</P>

田百户面上带出一些，石宾立刻一一介绍。</P>

他并没有自己僭越礼制的自觉，反而言道：“今年清贡，有旁事耽误，没有太过用心，叫田百户见笑了。”</P>

言语之间，竟透出真诚的遗憾。</P>

只因他真的是在抱歉，今年场面小了。</P>

江南数十载遗留的奢靡炫富之风，已经在他们心中扎根。</P>

田百户扯了一下嘴角，皮笑肉不笑，没有说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