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的天光还极其熹微，模糊的盖在眼前的草地上。</P>

车里还是很黑，从前排向后看，就连后座上有些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玻璃窗上倒映着的纪南的侧影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银光。</P>

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看起来像神，像雕塑，彻底抹去了脸上虚假表情的模样甚至比以往的模样还要诡异的精致，以往只是隐约的气质现在几乎要到了一眼就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地步——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蛊纯度的水银，一只黑暗里细长缓缓移动的巨大蜘蛛，或者是吸吮腐尸的蝴蝶。</P>

“彭——”</P>

一道人影被急速行驶的轿车撞飞出去，车灯一瞬照亮被撞飞的那人被夸赞为“世无其二”的脸。</P>

被撞飞的人向前爬了几步，抬头，对着疾驰而来的轿车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张口还想要说些什么，就又一次被狠狠撞飞，不留余地。</P>

（啊啊啊啊啊啊——）</P>

（鬼啊！！！！！）</P>

（这是什么鬼地方，救命！）</P>

（两个南方！）</P>

（什么两个，你们仔细看路上，都是南方的尸体！）</P>

（嘶，遍地美人尸。）</P>

（其实……我觉得南方那张脸，死的时候更好看，比活着好看。）</P>

（有人经过这里了没有——是南方的问题还是其他人的问题？）</P>

（我这边有看见一个主播进入这里，但是他进来没有多久就直接死了。）</P>

（怎么死的？）</P>

（好像是坠崖。）</P>

（哈？这一望无际的草地还能坠崖？）</P>

（我这边有个主播也在这个地方……但是她那里看是全是虫子黑暗草原，她现在还在被虫追来着。）</P>

（奇怪……）</P>

“嘎吱，嘎吱。”</P>

车轮辗轧过地上的尸体，发出碾压骨骼的声音，人类的头颅滚到草地上，勾着虚伪的笑容对车里的人微笑着。</P>

猩红色的血液干涸之后是黑褐的颜色，斑斑点点的印在草叶上。</P>

纪南睫毛抖动，转动方向盘，却没有走在眼前看见的公路之上，而是偏了偏方向，拐了个晚，压着草地开过去了。</P>

“铮——”</P>

被镰刀轻易割成两截的尸体倒在草地上，脸部模糊不清，穿着精致的斗篷，腰间还有一个小巧的唱片机。</P>

纪南移开视线，面无表情，又一次拐弯，无视眼前的公路，从草地上驶过。</P>

吱呀。</P>

尸体被压过，车子向上起伏了一下。</P>

“咚！”</P>

有重物从天而降，砸落在车顶，发出重重的声响，纪南却仿若没有听见，眉目冷凝的辗轧过地上的一具具死因各异的尸体。</P>

穿着蓝白条纹服饰双眼紧闭的尸体，插满了管道的尸体，被冰封脸色青白的尸体……</P>

这些尸体穿着不同，却都有着同一张脸。</P>

像至毒的水银，像橱窗里昂贵的人偶，像墓园里冰冷的云石雕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