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嗡鸣声，像是来自黑白无常的呼唤。</P>

在意识彻底消散前，江十一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在火海里挣扎的人。</P>

……是你啊。</P>

恭喜你，令人意外的活下来了。</P>

江十一闭上了眼。</P>

晚安。</P>

江七。</P>

……</P>

林述是小跑回营帐的。</P>

他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晕倒的先生。</P>

楚无疑的身体不好，林述很清楚这点，因此他才会对这次晕倒更为恐惧。</P>

先生千万不要有事……</P>

在营帐外急刹车的林述调整着呼吸，用颤抖的手撩开了落下的帘栊。</P>

营帐内。</P>

药炉上渺渺升起的白烟，让榻上之人若隐若现。</P>

林述扫过榻边地上打开的药箱，略过将浸了冷水的帕子放置到楚无疑额上的温如玉。压低声音：“先生还未醒吗？”</P>

“是的，陛下。”</P>

温如玉因浸冷水而冰凉的手，抚过楚无疑殷红已退的面颊。</P>

他直起身，慢条斯理道：“帝师本就身体不佳。今日如此高热，应是染了风寒。”</P>

听到风寒二字，林述的心瞬间提了起来。</P>

他快步走到榻边，看着面无血色的楚无疑，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揪到了一起。</P>

风寒……</P>

一想到楚无疑竟染了风寒，林述在心痛与绝望的同时，更恨自己不能代他染病。</P>

古往今来，千百年间。风寒虽不算个大病，但染风寒者，却极易毙命。</P>

清楚自家先生有多脆弱的林述，根本不敢赌。</P>

他很想详细的询问温如玉，楚无疑现在的身体状况。</P>

可是……</P>

林述很害怕。</P>

他害怕风寒会成为杀死楚无疑的疾病，害怕这个夺走无数人性命的疾病，在今时又夺走他的先生。</P>

但在恐惧的同时，林述更清楚。</P>

逃避，绝不行。</P>

“……先生可愈？”</P>

这四个字格外沙哑，仿佛是从林述的嗓子眼里挤出来的。</P>

温如玉并未立刻回话。</P>

他似乎是被这个问题困住，沉默了许久。</P>

医师的沉默，是很可怕的。</P>

在温如玉沉默的期间，林述不断的在心中祈求着上苍，祈求着以往不屑一顾的诸天神佛。</P>

“先生吉人自有天相，定然可愈……”</P>

注视着如玉雕般毫无活气，被厚被子吞没身体的楚无疑，林述低声自语。</P>

而欣赏够林述紧绷一线的丑态，温如玉终于大发慈悲的开口：“楚大人风寒染的不重，此时已降为低温，陛下大可安心。”</P>

闻言，林述俯身轻触了触楚无疑温热的面颊，才缓缓吐出口气。</P>

只是楚无疑不醒来，他根本无法安心。</P>

现在满心都是带楚无疑回京调养身体，好让他长久活下去的林述忙不迭追问：“那先生何时可醒？御医可有决断？”</P>

温如玉沉吟片刻：“再过几个时辰，帝师应当就会醒了。”</P>

说完这话，满肚子坏水的温如玉又笑眯眯开口：“陛下，灾区医师不足，臣要看顾帝师。可否劳烦您，亲自煎药？”</P>

林述毫不犹豫的应下：“好，我来。”</P>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给楚无疑煎药。</P>

林述依依不舍的看了几眼楚无疑，便抱着小板凳和蒲扇，坐到了药炉边。</P>

或许是熟能生巧，林述煎药的动作很麻利。</P>

反而让想看他被呛的温如玉兴致缺缺。</P>

注视着那色泽深沉的药炉，林述已经在心中开始计划起，回京后给楚无疑养身体的流程了。</P>

他一定要把先生养的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P>

林述下定决心。</P>

若是实在看不住先生讳病忌医，就把人拉倒宫中，同吃同住好了。</P>

若是实在不行的话，他搬到楚府也可以啊！</P>

当然，这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先生愿意。</P>

至于什么帝王身份与威严……</P>

对于林述来说，他先是楚无疑的学生，才是楚无疑的君主。</P>

永远都是这样。</P>

而学生照顾师长，天经地义。</P>

更何况……</P>

林述还有属于他自己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