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郭府。
孟谷走后这日头也快到中天了,往日里东郭大老板必定早早让下人准备美味的佳肴,享受一番口腹之欲后再抱着自家的如夫人躺在后院中铺着上好皮毛的躺椅上,旁边还有两个美貌的丫头调笑,图得就是一个舒坦。
现在他又想起了那件事。
东郭金是采药人的后代,他父亲一辈子来往在大山,在他八岁的时候死在熊黑子爪下,找到的时候连个完整的尸身都没有。
采药人是个高风险高回报的活儿,只是回报在许多时候会受到剥削,当年的东郭金恨透了那些有权有势的药商的嘴脸,现在他变成了曾经恨意满满的人群之一,并且乐在其中。
只因他抓住了一个机会,那个时候他爹去世,他娘改嫁,半大的小子一无所长只能跟着还算有些义气的叔叔学采药,走了他父亲的路,直到他过了十六开始走深山。
年轻人身上总有一股特有的韧劲,到了十八九岁的那年为了娶地主家的女儿准备拼一把进了更深的地方,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无意中闯进了一个村子。
之后他做起了药材生意,日进斗金,赚得是盆满钵满,可当他赚得更多更有身份时,就不满足这种表面看着风光无限,实则心惊胆战的日子。他开始试图改变,结果是他最爱的如夫人(妾室的统称)十分诡异的死在房中,官家一无所获,而他也得到了警告。
他怕死,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情绪越重,便想着这样富贵的日子也不错,渐渐的该配合配合,该享受享受,日子很滋润,今日这个陶公子的到来,让他再次想起了这件事。
东郭金越想越烦闷,就在这时新娶的如夫人端着一盘果子,一扭一扭的走过来,有些腻歪的说:“老爷,不是出门谈生意了吗?怎么还带着气回来?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若您生气了?蝶儿帮你柔柔。”
“去去,去”东郭金很不耐烦的推开她,不悦道:“一边去,没看到老爷我正心烦吗?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蝶儿也不怕他,身子一软倒进他的怀里,娇声道:“老爷~什么事都比不过自个啊,可不兴伤了身子。”
“什么事?命大的事。”东郭金有些粗暴的推开蝶儿,头也不回的走了。
孟谷和刘大力去完两家药铺,已无别事,悠闲的逛起了监州城,监州不似定北道的定州经过多次战乱,它在大辰的这一百多年里只和新罗有个几次不上朝堂的摩擦,所以这里的百姓已经失了大部分的警戒心。
两人沿着路去了热闹的西门街,顺着弯儿到了饭馆伙计说的衙门都少去的八个巷子。
第一个巷子遇到了白日酗酒的男人,他见孟谷一身富贵扑了上来,被刘大力一脚踢飞了几米外,周围发出哄堂大笑,还有的上去补了两脚。孟谷看得出他们大多不是和这个人有仇,只是单纯的痛踩落水狗,之后还有当街调戏人的,穿着暴露的女子站街的,偷东西的,收保护费的,里面有大辰人新罗人,远度过来的沙人,在这里孟谷看到了没有约束的人性。
等走出那一片,孟谷也沉默了,刘大力有些担心又不知怎么说,最后干巴巴的问了句:“少爷,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
孟谷道:“去那美如画的乐心楼看看。”
“听少爷的。”
即使他前世的那个时代亦有不少同样的事,人啊,存在就分了许多种,真正能做到如圣人所说的逍遥,本身就是圣人了,奈何!奈何...
乐兴楼,位于监州城最好的地段,在走进那一段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人流量的增多。
刘大力注意着周围,感叹道:“少爷,这边好繁华,比同州府的人还多。”
孟谷道:“监州没有县,这里集合了整州中上层的人,自然不是普通的州能比的。”
两人信步慢走,谁知刚到一个岔路口,就听远处有人喊着:“让让,让让。”
转头看去,由远及近的两人穿着同样的青衣劲装骑着高头大马,他们身后十几个男男女女前呼后拥的围在一辆马车旁边。
车马人行过,路人议论纷纷,好奇这是哪家的夫人小姐出门,竟然如此的奢华。
也不怪大家如此认为,这辆马车的造势规格对于男人来说确实雕饰精美了些。
乐兴楼门口,男男女女的仆从迅速站好位置,待马车停稳后,一个青衫婆子率先下车,随后将车帘挑开,一个美貌的妇人步履轻盈的下了马车,接着红衣小姑娘调皮的跳下来,婆子连忙去扶,小姑娘轻松闪过,并向她扮了个鬼脸,美貌妇人点了点她额头,说了句大概调皮之类的话,接着进了乐兴楼。
她们进去了,众人又开始议论一番,人群中总有几个是真的知道情况的。
“不知道了吧,这是如意娘子。”
“就是岭北谢家的如意娘子?”
“没错。”
“难怪看看就让人心生敬畏!那旁边那个红衣姑娘就是谢家大小姐了?难怪如此美貌。谁要是娶了她那得多幸福啊!”
“别想了,那是你想都想不来的人。”
“大白天的做什么梦。”
“......”
孟谷顺着众人的谈论总结了一下,那位妇人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娘子,美貌,聪慧,真诚,善良,最重要的是她本人和她的名字一样,能如人意。
罗如意的夫家姓谢,谢家原本是个落魄的寒门,别说崛起了,他家能吃饱饭都难,谢家眼看着唯一的传人二十了还娶不到媳妇正着急上火呢,没有想到一个美貌的姑娘来找谢家履行当年的诺言。
却是那谢家谢谌三岁时去人家做客定下的娃娃亲,本是大人间的一句玩笑话,谢家落魄后也不敢去攀这么亲事,而且万一人家生得是男孩呢,谁知道这姑娘自己找上门,对于谢家来说这是天降之喜,谢谌则是白得个美貌温婉,知书达理的媳妇,那个男人不愿意?
两人成亲后,谢家快速发家,直到现在成为岭北的两大富商之一,谢家妹妹还和岭北的官家结了小亲(贵妾),那运气好得不行,谢家人逢人就夸自家媳妇,后来好几位大师都言谢家如意旺夫旺财,是个吉祥人。
这些都是谢家的,于普通百姓言如意娘子常常施粥布善,救人于危难,是人美心善的代表,那名声可谓是极好。
“谢家不是搬到岭州了吗?如意娘子怎么会到监州来?”
“谁知道?不管怎么样这几天我要多来这边转转,说不定能蹭蹭运气。”
“有理,有理。”
孟谷听后微微笑着,不理不咎其中是否有内情,一个能带给人财,名,利的伴侣绝对是许多人想拥有的,利和弊的天平倾斜度太大了。
“兄弟,看你样子还年轻,记得多来这边走走,说不定就踩着狗屎运,一飞冲天了呢。”
孟谷拱拱手回道:“好说,好说。”
......
悉州州府。
钦差大臣一行浩浩荡荡的行走在大街上,威严肃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