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砚池放下手机,他转过身,再次走向手术台,他看着无影灯下的少女尸体,缓缓的伸出手,抚摸向少女一头漂亮柔顺的黑发……
……
而许沉衍这时候正在郑安南家里,他再次拜访了郑安南,好在郑安南这几天没有外出讲学投资的展览的工作安排,他看到许沉衍这么快再次拜访,并没有太过惊讶意外,依旧很愉快的招待了许沉衍。老人也许都喜欢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经常能来看自己,所以郑安南和许沉衍一见面就亲热的拉过来他,让他看自己这几天找出来的许沉衍当年留在郑安南这里的那些小玩意。一个个精巧的组装木雕玩具,在许沉衍面前,就像一把把打开回忆的钥匙,让尘封在记忆深处的那些童年的快乐时光,一点一点像是旧电影一样,在许沉衍脑海里上演。那些在时光中发黄的回忆,伴随着这些小玩具上还能嗅到的隐隐木头香味,一下子将许沉衍拉回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拉回了自己和父亲的相处还没有隔阂的岁月……
“沉衍,最近和你父亲联系过了吗?”正翻看着这些有着岁月痕迹的玩具的许沉衍,突然听到耳边郑安南轻声问到,还在危险的许沉衍突然僵住了,他低垂着眼睛看着手心里的木制孔明锁,半天没有说话。郑安南看着许沉衍这样明显的沉默,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拍了拍许沉衍的肩膀说到:“阿衍……当年你和你父亲的矛盾,我也听说了,但是刚好那时候我和……和你砚池哥哥也发生了误会,你和你父亲那里我本以为亲生父子很快就会和好,可是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多年都还这么倔呢?我知道,你母亲的去世……唉!这件事也怪你父亲,没把话说明白,他对你母亲是真的没有二心,你误会他了……”
还没说完,就被许沉衍再次微笑着轻轻打断,许沉衍笑着抬起头看着郑安南,他知道郑伯伯是真的关心他,他也知道自己和父亲之间的那些纠葛不是一两句能解开,他不愿让老人担心,所以他温和笑着对郑安南说:“郑伯伯,我和我父亲之间没事,您别担心,我母亲……我知道,是我不好任性出国那么久,连她身体出了问题都不知道……是我不孝啊!”说到这里,许沉衍仿佛说不下去一样垂下头,他鼻子微酸,眼睛很涩,他的妈妈,他那个一直温柔呵护全身心爱着他的妈妈,就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去世了,他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这已经是许沉衍一块心病,也是他和他的父亲无法解开的一个结。
缓了一会,许沉衍将心里那对母亲的愧疚和思念压了下去,感觉自己应该可以平复心情了,他才再次看着郑安南说到:“郑伯伯,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有件东西,是……砚池哥哥拖我带给您的。”说到这里,许沉衍从特意带来的一个严严实实的包里,拿出来了一个长方形的精美丝绸袋子,他从丝绸袋子里小心的掏出来了一个木雕盒子,而这个盒子,就是前几天他去郑砚池那里,郑砚池交给他的装着玉佩的盒子。
郑安南在听到许沉衍说出郑砚池的名字时,已经愣在了那里,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许沉衍拿出来的那个盒子,在许沉衍将盒子递到他面前的时候,郑安南甚至一动不动的就这么看着盒子,久久没有伸出手接过来。而许沉衍也没有催促,他知道郑伯伯需要一点时间,他在耐心等待。半响,郑安南仿佛才反应过来,他深处本来就微微颤抖想在抖的更加厉害的手,接过了木盒,许沉衍没有开口说话,他看着郑安南抖着手打开了木盒的盖子,里面的玉佩露了出来。
郑安南在看到玉佩的一瞬间,再次愣住,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躺在盒子里的玉佩,慢慢红了眼眶……许沉衍心里百感交集,他看着郑安南的样子,不禁想起了郑砚池的一头白发,两个人明明是曾经的父子,曾经也是父慈子孝天伦之乐,却因为一个个阴错阳差和误会,一个早早华发丛生,一个满怀愧疚思念。而他,也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和自己,相比之下,不也是同样的情形?
然而,打破静默的,是郑安南声音颤抖的开口:“……这是,这是砚池,是他……让你带给我的?他,他还说了什么吗?他过的还好吗?瘦了吗?有没有好好保重身体?有没有好好吃饭?他……他看着精神吗?还恨不恨……恨不恨我?”许沉衍看着郑安南小心翼翼的抚摸着盒子里的玉佩问到,声音里的深沉怀念和伤痛呼之欲出。许沉衍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才尽量斟酌着慢慢的说:“郑伯伯,砚池哥……挺好的,他托我把这个玉佩带给您,就是想向您道歉,说他之前误会了您,他根本就没怪过您,很不可能恨您,他前几年一直没有联系您,是怕您还在怨他不辞而别这么多年。这么久了,他没在您身边尽孝,是他的不对,他说了,让您保重身体,他的工作室刚刚这两年开始运营的有点起色,身边事情太多没抽出时间也怕您不见他,所以他托我来看看您,将这个玉佩带过来先陪着您,他很快就会来看您……”
然而,许沉衍还没说完,却看见郑安南突然轻轻的笑了,却不是开心的笑,而是……揉杂了一种看透了他在说谎,却宁愿相信他在说的就是真话的那种痛苦的逃避的苦涩笑容。许沉衍突然再也说不下去了,郑安南眼睛里已经落下泪来,他声音抖的不成样子的问着许沉衍:“阿衍……砚池是不是,是不是过的很苦很苦,是不是?!”
许沉衍喉咙像是被什么坚硬的东西塞住,他完全说不出一个字,他再也无法继续欺骗郑安南,他知道,郑伯伯猜到了。
许沉衍张了张口,几次想说,却又不知怎样才能说出口,而郑安南恳求的看着他眼神和流下的止不住的泪,让他终于说出了自己见到的郑砚池的样子:“郑伯伯……砚池哥哥,他,他已经一头头发,全部变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