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扇面上的莲花图案精致典雅,光滑鉴人的扇面上映出一张清冷绝美的面容。
展开的扇面,边缘却是无比锋利,扇子下面的圆环坠着翠绿色的流苏,添了一股神圣之意。
锋利的金扇不知沾染了多少人血,切断了多少人的身体,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
上弦之弍,童磨。
少女安静地坐在廊外,垂着眼眸,盯着手中展开的金扇,心里不停地重复着那个鬼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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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衣和日香起床后,这才发现在门廊外枯坐了一夜的月。
“月小姐?”
“……啊,雏衣。”月转身看了她一眼,“有什么事?”
“发生什么事了吗?”雏衣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月小姐?”
小孩子的直觉总是比大人要敏锐很多。
能够察觉到很多不同以往的细微差别。
月将手里拿了一夜的扇子合上,转身面无表情,“是的,我没事。”
只是想事情入神了而已。
雏衣虽然心有疑虑,却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吃过早饭后左卫门便带来了消息。
产屋敷耀哉下午便有时间见她。
伸手给左卫门喂了两颗浆果,月便带着雏衣和日香出门去接触狼。
两个女孩看见货真价实的野狼时还是被吓了一跳,躲在月的身后揪着她的衣服不敢出来。
月耐下性子轻声鼓励,虽然脸上并没有过多表情,但语气却柔和了许多。
“不要怕。我在这里……用心和它沟通,它会感觉到的。”
“它们是和我们一同生活在这世界上的美丽生灵,尊重它们也会获得它们的尊重。”
她轻轻蹲下身,拉起雏衣和日香的手,让野狼缓缓走过来。
“看它的眼睛……它对你们说的话都在里面了。”
月的话语似乎带着某种魔力一般,雏衣和日香渐渐地放松了身体,两双乌黑的大眼睛对上了那琥珀色的狼眼……
两个女孩的视野里好像看见了什么。
广袤无垠的森林…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平原……硕大的月亮下,团结的狼群对月长啸……
“好神奇!”
“难以置信……”
灰狼亲昵地蹭蹭两个女孩的掌心,表现出极其亲人的一面。
月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
双手放在两个孩子的头顶,她的声音轻而浅,
“它已经认可你们是它的朋友,好好地和它相处吧。”
小孩子的亲和力就是优秀很多。
雏衣和日香肉眼可见地表现出开心,纷纷缠着她问可不可以带给弟弟妹妹看。
月笑笑,“方法已经告诉了你们,弟弟妹妹能不能和它成为朋友,就要看能不能好好沟通了……”
“不要命令它,我们和它是平等的,和它好好商量,它会理解……在人的领地,要记得保护它啊。”
雏衣和日香纷纷开心地点头,已经迫不及待了。
“好了,我们出发吧,坐稳了。”
她点点头,伸手将雏衣和日香抱到狼背上坐好,朝着本部的位置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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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屋的地下研究室中,不大的房间里仅有头顶的一盏电灯和房间中央的一张病床。连窗户也不曾有,角落里的书桌和有限的实验器材是房间里唯一的润色。
整个房间安静到只有钢笔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透着严肃的研究氛围。
蝴蝶忍落下研究的最后一个字,放开手中的笔,合上笔记,闭上酸涩的眼,捏捏鼻梁缓解眼睛的疲劳。
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推开椅子,忍拿起桌上的叠好的白布展开,盖住了病床上那以诡异姿态扭曲的躯壳……
那具,鬼的完整躯体。
以这样诡异的完整姿态保存下来……令蝴蝶忍想要一探究竟。
鬼的身体会消散,而活着的鬼若是带回鬼杀队也会有一定暴露本部位置的危险,所以鬼杀队里没有鬼的存在。
本应随着斩首而变为灰烬的身体让毒理的研究进度很慢,而这个鬼并没有被日轮刀所伤害的痕迹……但鬼无疑是已经彻底死亡。
身体只剩下骨头和皮肤,血肉尽数消失。
没有用阳光,也没有用日轮刀……切下来的皮肤也并没有任何毒的反应。
就这样把鬼杀死的方法……
毗蓝月,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难道是……她口中曾说的蛊吗?
可惜…她并没有将这种杀鬼方法告知鬼杀队的意向。
蝴蝶忍拿起笔记,关灯出门,用钥匙将这处房间锁好,缓缓走上楼梯……
脸上挂起温柔和煦的完美笑容,蝴蝶忍握住手中笔记本,朝梳着单马尾别着蝴蝶发饰的女孩展现出最好的模样。
“香奈乎。”她轻轻呼唤女孩的名字。
女孩笑容满面却并不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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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产屋敷耀哉时,月发现他脸上的伤痕似乎更深了些。
仅剩的右眼也已经被侵蚀了一半,瞳孔里呈现灰白和本身瞳孔的紫色。
大概已经快要彻底瞎掉了。
被疤痕侵蚀的地方,也不会好受……
那是根植于血脉命运的诅咒,是天谴。
但,即使如此,产屋敷耀哉,仍然笑着,保持着那让人感到平和的微笑。
“快一个多月不见了,耀哉大人。”月盘腿坐在他面前,轻声打招呼。
产屋敷耀哉轻笑一声,声线温吞。
“你的日语进步了很多,月。”
“……嗯。我有在认真学习。”
“是吗,太好了,希望你能够在这里生活得自在些。”
“谢谢。”月微微垂首,顿了一下还是选择开口,“眼睛……还能看见吗?”
他语调轻松,“嗯,虽然有些模糊,但能够看见脚下的路和分清白天黑夜。”
那不就等同于是彻底瞎了吗?为何你还能笑得如此轻松呢?
月沉默片刻,“……我会给你做一些药。”
“谢谢。”
“不怕我给你毒药吃吗?”她突然感觉有一点好笑。
他回以信任,“若真是毒药,是月给的,那也是能够救人性命的毒药。”
月脸上的面无表情再僵持不住,她有点庆幸,产屋敷耀哉这个时候看不见……
他看不见她狼狈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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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屋敷耀哉端坐着,两人之间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任务的事,炎柱和风柱都有递交报告…你完成得很出色。”
月微微怔愣。
“那……”
想了想,她及时改口。
“承你恩情,这是应该的。”
“月,如果让你感到为难,我之后不会再让你出任务,你不必强迫自己融入这里,否则我就和你以前遇到的人没有什么区别……”产屋敷耀哉很认真地说着,言语中透着些许自责。
月摇头,“你和那些人是不一样的……耀哉大人。”
“我很清楚。不用在意,我这样的人……我很高兴自己能够派上用场。”
“月,你不必自怨自艾。我知道的,你很难接受他人的想法,但,只要你能够遵循自己最初的本心,我想,你会找到属于自己的信念。”
产屋敷耀哉的声音十分平静,他抬起放在腿上的手,伸出手指指向自己的心脏的位置。
“一个人的过去是无法证明这个人是好是坏的。你的过去造就了现在的你,可是,你未来还会不断遇到新的事物,你不会永远都是你过去的模样。人会变,心也是,你能变成更好的你。”
“心中的信念是人活下去的动力。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信念,或者说执念。但……不管是信念也好,执念也罢,聚于鬼杀队的我们,都有一个相同点——斩杀让聚于此地的我们陷入悲伤的源头,鬼舞辻无惨。”
他放下手,笑容温和,“除此之外,大家也只是尽可能地,想要去拯救已经因为鬼陷入悲伤的人们和挽救还没陷入悲伤的人们。”
“人是很复杂的,我知道你从前在你的故土上遇见过很多不好的事,让你认为人就如同恶鬼一样可怕,但是,月,人也有美好的一面,世界因为人的这份美好而运转着。”
“若只见恶而不见善,便会看不清前路;只见善而不见恶,便容易被谎言蒙蔽……我想告诉你的是,人是不一样的,可以的话,试着走出来,我知道你能做到。”
月静静地听着他的话,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良久,月听见自己过于冷静的声音。
“……暂时,还是不了。”
她看见产屋敷耀哉微微垂首,笑意颇有几分无奈的意味,但却没有一丝责怪。
“…是吗,没关系。我相信月。”
“你一定,能够找到更好的自己。或许就在不久后的某一天……”
月十分平静,她抬手按住胸口心脏所在的位置。
那里确实很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