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贾母终于悠悠转醒。当她听完贾政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之后,心中顿时懊悔不已,真恨不得自己就此长睡不醒才好呢!更糟糕的是,眼下大房的那些人全都不在府中,就连自己身旁平素依仗的那些下人,恐怕关键时刻也派不上多大用场了。想到此处,贾母不由得长叹一声,满脸尽是愁容。
那个可恶至极、不知廉耻的混账东西,居然胆敢如此忤逆不孝,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愿意奉养!即便将此事闹到皇宫里去,贾母也是占尽道理的。然而,贾母心里清楚得很,这偌大的贾家如今就如同一个千疮百孔的筛子一般,尽管暂时还能掩人耳目,但对于那些消息极为灵通的人家来说,根本是隐瞒不住的。
而且,贾母深知让爵之事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定夺下来,起码短时间内——也就是这三五天之内,是绝对不可能有明确结果的。可即便如此,那二房竟敢这般对待她,她又岂能轻而易举地就让二房蒙混过关?
任凭贾政和王夫人如何苦苦哀求,甚至连身在宫中的贾元春都不断写信回来求情说好话,贾母始终不为所动,坚决不肯出面帮忙。哪怕是一向深得贾母宠爱的贾宝玉前来求见,贾母也是避之不见,丝毫不给他们任何回旋的余地。
时光匆匆流逝,转眼间已过去了大半个月,可这让爵之事依旧毫无头绪,迟迟未能得出个定论。此时此刻,不光是贾赦开始变得焦躁不安起来,就连向来沉稳老练的张英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拿捏不准其中的关键所在。唯有那林如海,倒是气定神闲,正一心一意地哄着自家年幼可爱的小儿子呢。“夫君,为何周遭竟如此安静,连一丝风声都听不到?”王熙凤柳眉微蹙,美眸中闪过一丝焦虑与疑惑。她心中巴不得大房能尽快脱离荣国府,然而这段时日却异常平静,静得让人有些心慌意乱。
“犯错之人总得需要些许时间来认识到自身错误并悔过啊。”林如海轻抿一口茶,缓缓说道。只是,恐怕当今所期望之事已然落空。如今大半月已过,按理说那些该变卖之物应早已售出,所需钱财也理应能够凑齐,只可惜这其中竟无一人有这般眼力见儿。
“您是说……有人正在等待着什么吗?”王熙凤满脸惊愕,难以置信地盯着林如海追问道。
林如海并未直接回应王熙凤的疑问,而是继续自顾自地说着:“欠债还钱,此乃天经地义之事!即便要还钱,总归也是要给予人家一定的时间去筹措资金吧。”
最为沉不住气的当属贾赦,因四处寻不到答案,便心急火燎地跑来向林如海请教。林如海遂将方才对王熙凤所言又重复了一遍。
“你是说?”贾赦闻言顿时瞪大双眼,嘴巴张得足以塞下一颗鸡蛋,满脸皆是震惊之色,直直地望着林如海,颤声道,“竟然真有某人一直在默默等候?”“嗯!”林如海微微颔首,表示同意,随即将自己身侧年幼的小儿子小心翼翼地递给了一旁站立着的王熙凤。此时的他正眉头紧锁,全神贯注地埋头于堆积如山的政务之中,苦苦思索着应对之策。
贾府中,就在这时,只见一名仆人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神色慌张,正是那林府的管家林之孝。他一路小跑至林如海跟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地说道:“老爷啊,大事不好啦!老太太派小人来传话,请您和太太速速返回荣国府。否则……否则她就要入宫面圣,状告您们不孝啊!”说到此处,林之孝已是吓得面色苍白如纸,气喘吁吁,仿佛下一刻便会晕厥过去一般。毕竟,自古以来,又有几位母亲会将自己的亲生儿女告上公堂呢?
听闻此言,在场众人皆是大惊失色。尤其是林如海,他猛地抬起头来,满脸惊愕之色,难以置信地问道:“老太太真的要入宫告状?”站在一旁的郑夫人也是花容失色,紧张地追问道:“老太太当真要如此绝情?”然而,尽管心中充满了震惊与疑惑,但两人还是不约而同地齐声表示应当立刻赶回荣国府去。
于是,郑夫人迅速将家中事务托付给了经验丰富的大管家,然后与丈夫贾赦一同急匆匆地踏上了归程。而此时的荣国府内早已乱成了一锅粥,整个府邸鸡飞狗跳,喧闹声此起彼伏。原来,贾母欲告儿孙不孝之事不知怎的传扬开来,不仅惊动了同在京城的宁国府以及荣宁街上众多的贾氏族人,就连府上的老爷、太太们也纷纷闻讯赶来,将贾母所居的院落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邢夫人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那些端坐在高堂之上、唾沫星子四处飞溅的族老们。她的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冷笑,这些人此刻倒是振振有词起来,可当初贾赦对他们百般忍让、尽显孝道之时,又何曾有人站出来替他说过哪怕半句公道话!
这时,其中一位族老突然转头看向邢夫人,大声问道:“邢氏,你和赦哥儿到底打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