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醒仁刚进被告席，段长贵就一拍桌子大骂：“还审个鸟他杀了我的侄子，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现在证据确凿，请下令直接把这小子枪毙。”都知道段芝贵权倾朝野更是陆军部第一高官，是以在没有人反对的情况下直接判处李醒仁死刑。

在一旁静坐的西路军总司令曹昆是天津人也就是直隶河北人，他虽然讨厌李醒仁年少激愤但是在政治上与段长贵见解派系不同，就是要和他们唱反调他清咳了一声，吴子玉马上明白他的意思说：“段总司令既然来了就让我们把事情的原委都了解一下，我们好以此为戒整顿三军。”

段长贵站起来说：“谁要管这闲事就是和我段某有仇。”曹昆和他平级犯不着因为和他不相干的人和他交恶，冯玈长有心为李醒仁说话，无奈还是段长贵的下属是以法庭里鸦雀无声。

段长贵的副官走进法庭对他说：“大人田中玉将军在察哈尔亲自给你打来电话不知道你接还是不接。”

段长贵瞪着眼睛大骂：“当然不接，田中玉是这小子的同乡不假，但也不是这小子的亲叔这个面子我不能给。”李醒仁听到田中玉三个字心中不免一暖，田中玉将军是临榆县山海关地区在北洋政府做的最大的官比他的父亲年龄略小，早年家境贫寒却也挡不住他上进的步伐，靠一边帮工一面上学完成北洋武备学堂的学业，后来凭借他出色的指挥天赋一路攀升，从快炮队领官升到察哈尔都统，比如王士珍、冯玈长等北洋政要都是他的校友他在北洋军界还是有一定分量的。田中玉能打电话交涉肯定是游自学打电话请他帮忙，只是田中玉不亲自到来是没有结果的。

这时一个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来到法庭门口说：“这么热闹我对李醒仁这小子比较感兴趣，今天来做他的辩护人。”法庭上所有的人都是一惊，李醒仁有多大面子竟能请动，当朝第一文圣人梁先生，他是新儒家和新法家的核心人物，发表多篇文章深受中国人的支持和欢迎，尤其是他所写的《少年中国说》，使生活在黑暗的旧社会的中国人看到了未来中国的希望，在旧社会的读书人心想就像神一样的存在，段长贵见了他嚣张的气焰矮了三分。

梁先生对徐术铮说：“我很忙对于李醒仁的卷宗我已经看过了，只是想听听原告段炯方证人对李醒仁的指责。”

指证李醒仁的就是段炯团参谋长付革和两个亲兵，付革略带激动地说：“昨天凌晨在天坛东路军指挥部被晚清的禁卫军团团围住，我和段炯带一个连的士兵从天坛的南门杀进祈农坛，李醒仁率领另一个连也接着杀了进去，没想到里面的禁卫军人数太多我们冲杀了一阵，李醒仁就抵挡不住了要向后溃逃，段炯在危难时刻靠近他劝解李醒仁不要走，否则连他们带整个东路军司令部的人都要不保，没想到那李醒仁非但不听，上前就一刀把段炯砍倒了，这就是他行凶的意图和罪证。”说着把李醒仁的那把雁翎刀递到法警那里，法警又放到徐术铮的桌前，徐术铮看着满是缺口的刀刃直皱眉，这样钝刀子也能砍死人。

梁先生只是轻蔑一笑说：“不知另外两名证人还有补充的证据。”

这两个人也是全身轻伤其中一个说：“没晓得这瓜娃子这样坏，团长还在劝解他冷不丁就把团长砍倒了，我建议青天大老爷立刻枪决这个龟儿子。”另一个说：“我抗议明明是我们团长活捉了正红旗的协统哲泰，为何说是李醒仁捉去的。”

梁先生说：“书记员请你记一下他们漏洞百出的证言，其一请问你当时在天坛现场目睹李醒仁砍倒段炯着吗，作为一个文职官员你的兵器是什么，为何战场上的人都有伤痕你却没有，别说有人保护你。你不是总司令，作伪证是要受罚的。其二付革和另一个证人都说段炯在劝解李醒仁不要逃走的时候，李醒仁突然挥刀把段炯砍倒，请问证人明明说两人是面对站着，而段炯中刀的位置是背后这是如何解释，我的当事人李醒仁一再说明是段炯率先逃跑，我虽然不在军界但知道其中有一条军纪‘无论是谁临阵杀无赦’，如果是段炯临阵溃逃李醒仁砍倒他是无罪的，我想听被告人一方证人的证词。其三付革和另一个证人只是说李醒仁把段炯砍倒了，并没有说‘砍死了’这三个字，虽然是死者为大我想请法医对段炯进行检验，因为李醒仁那把雁翎刀有许多缺口钝的很，能刺死人但是不能砍死人。其四至于是谁活捉了哲泰传他上庭就是。其五假如李醒仁毫无斗志被禁卫军吓破了胆砍倒了段炯，一个没有勇气杀敌的人还会带领士兵反冲锋坚持到援军到来，救下整个东路军司令部的人，你们试想一下他早就逃走了。”梁先生这一通辩解有理有据，把他们的漏洞一一指出真是精彩。

段长贵此时已经气得不行，他没想到有梁先生这样的大人物会为李醒仁出头，他只是想操纵法庭直接判李醒仁死罪了事，他只得对副官说：“把段炯从一楼抬上来。”

作为审判长的徐术铮听了梁先生的话也是琢磨，一向胆大包天的李醒仁连吴子玉都敢打，宁可战死也不可能临阵脱逃其中必有隐情他说：“现在请被告方的证人辩解。”

小猴子用脚踢了一下写着‘甲’的重伤员，那家伙直接跪在地上说：“将军我们原本就是段炯团里的兵丁，不是我们收了李醒仁的银子替他说话，事实就是段炯要带头逃跑，李醒仁劝解他不要逃走，段炯大骂李醒仁‘你算老几’，李醒仁告诫段炯‘临阵脱逃者死’，段炯不听反说‘去你妈的’，李醒仁被逼的没法就把段炯砍倒了事情就是这样的。”

另一个证人也跪倒说：“段炯这个欺软怕硬的东西克扣军饷，嫖娘们不给钱的人渣能上阵杀敌，明明就是他带头逃跑的让人砍死了活该，还有付革把当兵的不当人看，看着我们受伤连正眼都没看丢下我们等死，还是李醒仁团长给我们饭吃给我们治伤，他们爷俩没一个好人、、、”

段长贵气得忍无可忍掏出手枪把甲乙两个重伤员打死，他还想打死李醒仁却被围上来的法警把枪夺走。

梁先生问徐术铮：“徐将军这案子你要不审了，我就走了这还是法庭吗?”

徐术铮一敲法槌说：“肃静，带正红旗协统哲泰。”

只见哲泰右腿夹着夹板在两个法警的搀扶下来到证人席前，一双金鱼眼直瞪着李醒仁恨不得把他撕碎。

徐术铮问哲泰：“哲泰我想问你在昨天凌晨天坛保卫战战中，是这个当庭的李醒仁和另一名团长对你们禁卫军围困的祈年殿展开救援。”

哲泰指着李醒仁说：“就是他还有一个团长我不认识。”

徐术铮又问：“那你要说清楚那当庭的李醒仁要逃跑，另一位团长劝阻他结果李醒仁不听把另一位团长砍倒了，那名被砍倒的团长叫段炯。”

哲泰指着徐术铮说：“姓徐的你别瞪着眼睛说瞎话事情并非如此，那天凌晨我的禁卫军要看就要把救援天坛叛军打退，那段炯眼看不敌率先逃跑是那个李醒仁劝解他不要逃，结果段炯还骂了李醒仁的妈还是逃了，我想只要你们叛军逃了我就放手拿下东路军总指挥部，当时候整个南城就是我们的，我们就有了翻转的希望。没想到李醒仁够绝的一刀砍倒了段炯，高喊带着叛军反扑把我们击败，我恨不得把李醒仁砍死撕碎。”

徐术铮又强调的说：“哲泰你可想明白了，你说的话可关系着一个人的清白。”

哲泰听了大骂：“段长贵别以为你拿我全家的性命要挟我，就让我诬陷李醒仁没有门。我是响当当理王爷后人我痛恨李醒仁不假，但是我不能颠倒是非他段炯就是逃兵，不管按照那方军纪率先逃跑者‘杀无赦’，他让李醒仁砍死活该，我还给你的银票你要动我全家你就试试看。”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十万大洋的银票甩给段长贵。

法庭里所有人都明白事情的真像，就是段炯逃跑被李醒仁砍倒，而段长贵为了替侄子出头，反而威胁收买哲泰作伪证，没想到哲泰很正直直接揭穿了段长贵的谎言。哲泰的话把段长贵气得要死，作为政客他还是厚着脸皮坐在那里。

梁先生不失时机的问：“哲泰是谁把你的腿打折把你捉住的，请你指出来。”

哲泰指着小猴子说：“就是那个瘦猴子他和我玩阴的。”

梁先生指着付革说：“不是这个人把你捉住的。”

哲泰说：“就他们那德行也能捉住老子。”

这时徐术铮有心挽回段长贵的面子大叫：“现在休庭。”

梁先生说：“我现在还有五分钟要去国务院开会，请把这个案子审完。”

徐术铮也只得尊重梁先生的建议，反问他：“接着怎样审理。”

梁先生说：“叫法医和段炯上庭检验。”

徐术铮一敲法槌说：“把段炯抬上来把法医也叫过来。”

两个法警把剥光的段炯放在法庭中间，其中一名法医还是一名外国大夫保罗。徐术铮让他念检验结果，只见那个洋大夫打开本子有流利的汉语说：“死者背部有一条斜面很深的伤口几乎延伸整个后背，有六十厘米长四五厘米深，是两种不同的锐器造成的，第二把锐器砍断死者的脊骨和肋骨，并伤及死者的肺部和心脏，造成死者中枢神经断裂、心脏严重损伤、肺部淤血同时大量失血死亡，而你们提供的那把刀只是砍伤了死者的外皮肌肉，我想让你们提供第二把致使死者死亡的凶器。”法庭里的人都听明白了，从法医的检验结果就说明李醒仁的雁翎刀只是砍倒砍伤段炯，致死段炯的死亡的另有凶器。

段长贵大骂：“那里找来的杂毛把他轰出去。”

那洋大夫是个中国通马上说：“你也是老杂毛。”这名洋大夫是张碧花钱找来，是怕段长贵迁怒于法医杀人，是以他杀外国人还是有麻烦的。

小猴子急的站起来说：“事实很清楚我家少爷的钝刀子，只是砍翻了段炯的外面的皮，有人栽赃少爷又补了一刀才要了段炯的命，请法官明断。”本来海兰格安排他出庭作证，没想到风头让哲泰抢去了是以他要在海红面前表现一下。

徐术铮也亲自查看段炯的伤口，随后又把段长贵叫到身前说：“这样锋利的兵刃，只有上古的龙泉宝剑才有如此威力竟把成人的脊骨轻松划断，当今世上与之媲美的只有那传说中的乾陵宝刀。”二人对视了一眼略有所思，段长贵与擎王爷一家走得很近，他当然见过御赐的乾陵宝刀和它的威力，他虽然不好武却深知乾隆宝刀的典故，要知道乾隆皇帝号称‘十全老人’，任何把玩的东西都要求完美宝刀也不例外，他淘尽天下精铁和铸剑师亲自监督用了47年，才打造处九十把最为锋利和精致的宝刀，并分为‘天’‘地’‘人’三号每号三十把，按爵位赏赐他的大臣。徐术铮没说段长贵已经知道暗示，杀他侄子另有其人也可能是原来某个朝廷重臣之后。

因为梁先生的坐镇法庭，再加上哲泰的证词，徐术铮不得一敲法槌说：“现在我宣判段炯案审理结果，鉴于李醒仁伤害段炯一案的审查已经结束，本法官经过调查李醒仁不是杀害段炯的凶手当庭释放，却系伤害段炯的元凶是以处罚李醒仁一万大洋，作为段炯的丧葬费用，至于段炯的死因我会通知北京警察厅调查此事现在退庭。”

没等徐术铮宣判完梁先生已经走出法庭，海兰格想向他道谢时他已经下楼上车走了。本来徐术铮处罚李醒仁一万大洋是为了挽回段长贵的面子，没想到段长贵摆手说：“罚金我不要了，李醒仁你记住了别想活过明天。”说着怒气十足的带着付革等人下楼走了。

法警给李醒仁打开手铐他赶忙向徐术铮敬了一个军礼说：“多谢将军能秉公审理了我的案件，洗刷了我的冤屈我代表全团士兵感谢你。”

徐术铮说：“我刚接到上峰的命令，你的代理团长已经被去职了，现在你有命回家已是万幸了。”说着徐术铮带着书记官和法医走了，哲泰被另行关押等候上级处理。走之前书记官我在李醒仁身上搜到的银票和随身物品全部还给他，这也说明徐术铮的人品是相当正直的。

李醒仁又走到曹昆和吴子玉面前躬身说：“多谢总司令到这里为我捧场，你的恩德我会记下的。”

曹昆笑着说：“你小子还算识相我这个人很大度，知道为啥在颐和园你打了子玉我却放你一马，因为我看你是个人才，咱们都是直隶老乡是以过去的事情就算了，以后怎样做你比我明白。”言下之意要拉拢李醒仁以后为他效命。

李醒仁说：“属下明白如果有为司令效力的时候尽管开口。”曹昆拍拍他的肩膀走了，吴子玉在一旁对他视而不见的样子，以他的地位和性格这已经很难得了。

李醒仁又走到冯玈长跟前鹿营长小声对他说：“你今天要万分小心，段芝贵出十万大洋买你的人头，出门会有人接应你的。”说着和冯玈长也下楼了。法庭了只剩下他和小猴子海兰格和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