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伤势好转,头一次踏出那个临时租住的小院,他就再也没办法自我哄骗。
那天清晨,他缓步走街道上,以自己的眼睛而非从原主记忆中切实去观察这个民国二十一年。
一个穿得破旧补丁衣服的人,拉着一辆平板车从他身边经过,在前方转角处停下。他嘴里咬着一根烟,目的明确地将手伸进杂物堆里,拖出了……
一个孩子!
一个在夜间冻饿而死已经僵硬的孩子!
那人熟练地将孩子身上最后一点残破的布料剥掉,将尸体丢在板车上。
在程昱文以往的生活环境中,骨瘦嶙峋、皮包骨之类的形容词,只会和某几任身高170体重刚过百还不时抱怨自己又吃胖了的女朋友说,还多半是在床上……
这是他头一次真实面对具象化的苦难。
他也曾在网上看过非洲战乱地带的很多照片,但,也许是隔着时间与空间,一个画面所能承载的太过单薄,又或者是因为狭隘的民族观念,总之,这种冲击,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再伟大的文学家,用再深刻辛辣的笔法,形象生动的修辞,都无法描述出那种血肉乃至思想被生生撕裂的痛!
无非一念救苍生……
那个瞬间,他所能想到的,只有这一句。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和那样的人物产生共鸣……对一个胸无大志的富二代来说,这简直是天大笑话!